我们彼此代替了太阳-灰姐社区情感

字母斯慕圈灰姐社区真实故事系列:我们的天空里没有太阳,总是黑夜,但并不暗。

张程陪着陈适从第一人民医院走出来,陈适抓着自己的病历,上面记录着自己重度抑郁的诊断信息。张程拉着陈适的手,发现她的眼眶有点红,心想,这下事体大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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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个人坐在6路公交车上回陈适的学校,本没几站路,张程却觉得很长。他一路上都想找点什么话题和陈适聊聊,但又觉得这时候聊什么都不太合适。陈适一路上也没讲话,在快到的时候,却突然趴在张程肩膀上哭了起来,毫无来由,莫名其妙,如果不是医生告诉过张程,抑郁症患者经常会没来由的感觉到沮丧、萎靡,张程可能会觉得陈适又在发神经了。

陈适是张程的m,他们在一起已经半年多。张程在这个城市的另一头上班,和陈适每周或者每两周能见上一次面。张程一直知道陈适的情绪不太稳定,和家里的关系不太好,在学校也没什么朋友,但没有想到严重到这个地步。

前两天陈适赖在张程那里过夜,张程看陈适躺在床上眼睛放空,有点慎人,就问陈适要不要点些东西来吃,陈适慢慢坐起来,问张程,“人为什么会饿?”张程拿着手机,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,“从生物学上来看,饿是因为你的身体需要食物补充能量,所以不吃东西就会饿;从哲学上来看呢,这个是你学的专业,我就不懂了。”

陈适显然没有在听张程说些什么,只是漫不经心地说,“人死了就不需要摄入能量了,人死了也就不会饿,那我为什么要吃东西呢?我去死就好了。”张程一愣,心想陈适又开始发神经了,每隔一段时间,陈适都要像这样情绪低落,再过几天又自己好起来,张程都已经快习惯了,他用有些麻木的语气说话,“最近情绪又不太好吗?我上大四那会也有的,很正常,从学校踏进社会总会不适应,别想太多,注意调节情绪就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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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听到这些,陈适仿佛浑身都像没了力气,向后倒在枕头里,“我也不知道为什么,大概是脑子坏掉了,主人,你打我一顿吧,使劲使劲打我,我的脑子里好难受,脑仁像被线扎紧了,到处都是那种刀刮的声音,我需要疼痛,那样我会好受一点。”张程一听,原来如此,一两周都没玩了,也难怪陈适要来找自己,于是邪魅地一笑,捏了捏陈适的屁股,“哎哟,原来你是欠调教了啊,早说嘛,干嘛找这么多拐弯抹角的理由,我说你怎么大老远死皮赖脸跑来了呢,就知道你肯定是犯X了。”

陈适全身打了个哆嗦,从床上跳到地上,跪在张程的面前,“好了,好了,别说了。”

张程从衣柜里拿出戒尺,扯着陈适的头发,“怎么,还不让说啊?平时怎么训你的来着,想做就得让说啊。”

陈适抱着张程的腿,剧烈的摇头,每一根发丝都在发出悲鸣,“够了够了,我跪下来求你,别说了,你再说我会死的,帮帮我,你打我就行了,只打我就行,不要再说了。”

张程这才发现陈适的不对劲,嘴唇毫无血色,身上各个地方都冒出汗珠,喉咙里呜咽着混沌不清的音节,张程这下意识到情况不对了,他有点害怕,抱着陈适抚摸她的背,“放松,放松,别害怕,我们去医院,我现在就挂号,过两天请假带你去看看,没事的啊。”

在医院里,医生给陈适做了几项生理指标的检查,又让她填了一份很长的卷子,当医生在结论那一栏写上“重度抑郁”的时候,张程看到陈适痴痴呆呆地望着医生的手,好像自己被判了死刑。张程想给医生递个眼色,配合说这个病其实没啥大不了的,按时吃药就会好,想想还是罢了,又不是哄小孩子,还是等陈适心情好一点,自己再安慰她吧。

送陈适到学校门口,张程总感觉放心不下陈适,想起来每个大学总有心理辅导室,索性就请了全天假,陪陈适过去看看。一靠近冰冷冷的辅导室,陈适的眼睛又红了,她不希望自己像条鱼一样躺在砧板上,完完全全地剖开给人看;张程摸着陈适的头给她讲,“你就进去聊聊天,我在外面等你,就在窗户这,你不想聊了就出来,我肯定在的。”

看陈适进了辅导室,张程就拉过一张椅子坐在门外,和其他的工作人员闲聊。他这才知道,我国通过课程讲座和书籍了解抑郁症的人数只有24%,其他的都是通过一些明星或者大事件道听途说;普通人最不能理解的就是抑郁症患者为什么动不动想自杀,而伤害抑郁症患者最深的,往往也是和他们最亲近的人;对待抑郁症患者最常见也是最冰冷的态度就是“你只是想多了。”

聊得七七八八,工作人员都去忙自己的事了,张程就坐在椅子上,翘起脚,心里想,“这劳什子怪病还挺复杂,自己就想简简单单玩bdsm,怎么还摊上这事了,晦气,晦气!”想着想着,张程就敷着太阳眯过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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朦胧之中,他看到了和陈适第一次见面的咖啡馆,那是自己第一次和圈子里的女生见面,张程特意熨了西装理了头发。陈适穿着一条米格长裙,安安静静地坐在有太阳的角落里看书,张程来回走了几圈,迟迟不敢认她,恰好陈适在太阳的流光里抬起头,把头发撩到耳后,目光相撞的瞬间,张程的心脏像被什么击中,仿佛要从身体里跳出来,兀自呆在原地不能言语。陈适站起来喊他过去坐,张程坐好之后赶紧低头摸出手机,上下翻弄,假装找点事做,压制自己灼热的紧张感。

陈适看张程有点热,便伸手打开了窗户,就在这微风涌进来的一刹那,陈适的长发顷刻间被吹起,张程闻到了紫罗兰的味道,他的思绪立刻被气浪吞没,他仿佛看到自己的灵魂正在黑暗中闪光,他仿佛听到自己在对自己说,“从今往后,我的世界只需要她的理解,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。”

日光之间,张程身子一斜,差点要从椅子上摔下去,这才从梦里惊醒,睁开眼睛,陈适正站在自己面前,状态明显比进辅导室之前好了一些。张程揉揉麻掉的大腿,站起来,理了理衣服,准备送陈适回宿舍。

陈适从书包里抽了张面纸出来,递给张程,“你怎么还哭了?”

张程一抹眼角,这才发现眼后湿了一大片,赶紧转过去擦干,“哦,我之前一直有这个毛病,叫风吹到了就要流眼泪。”

之后一段时间,陈适按时吃药,觉得低落沮丧的时候就往心理辅导室跑跑,情绪倒也稳定下来了。直到一个多月后,张程带陈适去旅游,住在山边的小旅馆里,晚上张程贪饮,觉得口干舌燥,就跑出去买了两罐啤酒,回来却发现陈适和旅店老板在吵架。“跟你说了电水壶坏了,别烧别烧,现在搞得这整片都没电了,洗澡水都烧不起,你说可咋整?”老板半个身子倚着房间门,拿着烧短路的电热水壶,嘴里喋喋不休。

陈适看一眼老板,脸上有些难堪,像一只惊慌失措的猫,坐在床边,不断地揉着衣角,嘴里发出和老板的音量不成正比的辩解,“这种事不是我能控制的,我真不是故意的。”老板并没有停歇的意思,开始数落起现在游客素质低下,又没有公德心,成心给自己找麻烦等等等等。

张程刚想去拉老板出来协商,陈适摇着头,说话音量突然大了起来,“求你别念了,别念了,我要崩溃了。”老板双手叉腰,蛮横地把门一甩,“崩溃?你烧之前咋不崩溃?现在烧的大家没电了知道崩溃了?我跟你说,这造成的损失,都得你们来赔。”张程一个箭步冲过去,推了老板一把,从而挡在老板和陈适之间,“老板,你嗓门低一点,有话好好说,如果是我们的责任,我们肯定会赔的。”

“什么叫如果是你们的责任,这就是你们的责任!我电水壶上写着纸条呢,‘已坏,勿烧水’,你们眼睛都瞎吗?啊?”老板大手一挥,寸步不让。

陈适捂着肚子,从床边跌坐到地上,伸出一只手抓住张程的裤脚,“脑子,疼。”张程一回头,陈适正浑身发抖,表情扭曲,像被人抽掉了脊梁骨,瘫软在地上。

张程手忙脚乱地把老板推出门外,“你闭嘴,你闭嘴,我女朋友,她有抑郁症,你别刺激她,先给我闭嘴。”

砰地一声,是啤酒瓶碎裂的声音,陈适握起一块碎片,嘴里念着“是我的错,是我的错”,就要朝脖子划去。张程见状,赶紧松开老板,扑向陈适,一只手护住陈适的脖子,一只手挡开陈适划来的碎片,僵持之间,碎片慢慢扎进张程手臂的肉里,鲜红色的液体便涌出来。

老板见状,脸色一怔,失了言语。张程死死地抱着陈适,把脸埋进她的耳朵里,“没事的,我在呢,放松,放松一点,不是你的错,是老板的问题,电水壶坏了就不应该放在房间里的,我去和他说,没什么大事的。”

张程的声音钻进陈适耳朵里,也就一会儿的事,陈适的情绪仿佛瞬间摧毁,又瞬间重建,她的身体先是松弛了下来,又很快恢复了如常人般敏捷,她抓了抓头发,看到张程手上的血渍,便要去找毛巾帮张程处理伤口。看到拎着钥匙的老板还在一旁,她用很平静的声音说,“你走吧,再啰嗦就杀了你。”

老板点点头,“嗯”了一声,跳出房间,立刻就去查看别的房客了。

张程看着陈适,她仔细地帮自己清理完伤口,然后使劲地用手按住,她眼睛越来越变得红红的,问张程,“对不起,我也不想这样的,我也说不清为什么,但我刚才是真的想死,你能理解我吗?”,张程想了想,摸着陈适的头说,“不太能理解,但是我知道一点,你对我很重要,我不能让你死掉。”

陈适抿了抿嘴,“可是我活着很痛苦,你不懂的。”

那天晚上,不知道睡了多久,张程突然觉得身边空荡荡的,他吓得一睁眼,发现窗户大开着,陈适正穿着睡衣站在窗前。冷风从窗外嗖嗖地灌进来,陈适就那么直勾勾地往下看,不知道看了多久。

张程从后面紧紧地抱住陈适,她的头发被吹到张程脸上,依旧是很好闻的紫罗兰味道。陈适回了下头,声音沙哑,“我现在有一种强烈的渴望,我想跳下去,但我又放不下你,我考虑到现在,我都放不下你。”

张程这才发现,陈适满脸都是鼻涕和眼泪,梆结在脸上,成了一层硬硬的壳,第一眼看到,滑稽的样子让张程几乎想要笑,但嘴角刚刚咧开,却是眼泪流出来了。

“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,那时候你有多漂亮吗?我的心脏几乎都要跳出来;现在你哭成这样特别丑,但我却还是能感受到当时的感觉,我上次梦到这些了,我确实不能完全理解你脑子里发生了什么,但我的脑子里也同样在发生着事情,我的脑子告诉我要好好理解你,陪伴你,要理解你的所有畏惧和缺陷,要看到你的所有努力和付出,也许你的脑子正在告诉你去死掉,那是因为它没有考虑我,加上我的话,我们两个,说不定就能活下去了。”

到了后半夜,陈适不再执着地站在窗前了,她趴在张程怀里哭地很厉害,她抱着张程的样子,就好像在极度寒冷中刚发现了一个火苗。张程拿了一条捆绑用的绳子,把自己的手和陈适紧紧地绑在一起,这样他才能放心地睡着。

躺在床上的时候,他侧过身子,抚摸着两个人绑在一起的手,很久没来的安全感涌遍全身。

他想到了《白夜行》里的一段话,用作那天的结尾再合适不过了。

“我们的天空里没有太阳,总是黑夜,但并不暗。因为我们彼此代替了太阳。虽然没有太阳那么明亮,但对我们来说已经足够。凭借着这份光,我们便可以把黑夜当成白天,一直不停地走下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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